【柊樱】富士先生（完结篇）
欢迎来到地狱凤凰剧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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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连着唤了好几声“老板”，柊一飒才反应过来，他一个人呆坐着突然就发笑，确实像个疯子。
可这也不能怪他啊——
“啊，是在叫我，是吧……”方才侧目打量他的客人，好像突然想起这里是间酒吧，有醉鬼坐着独饮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。
柊刚才也是这么想的。现在他头顶上那一曲坂本九的上を向いて歩こう（昂首前进吧）也唱到结尾部分的口哨。
这间村里的小酒吧，也可以说是唯一在晚上仍招待客人的小食堂。店门窄小，只能打开一条细缝，开门只能侧身挤进去，有几次他来都差点没找到落脚地。可与其说是酒吧造得小，不如说是村子小，客人们几乎都是村里结伴长大的亲友，每人三言两语，热闹得很，自然没有什么留给多余的陌生人的空间。所以柊不常来这里。
他总觉得老板不会有放音乐的习惯，听到刚才歌词里反复唱的，独自一人的夜晚，却被惹得不住发笑。一定是故意的吧，他这么想。
但是今天选错歌了啊。柊今天是约了人的。
“有点不习惯，被人叫成老板。”柊接过老板递来的酒杯，又放下，挠了挠后脑勺，“嘛，平时孩子们也都叫我团长之类的。”
“噢——老板小哥，我们明白的。”对方嘴里咔哒一声，挤眉弄眼得朝他看看，其实无意听他继续说剧团的事。“这杯就请你啦！放心喝，半杯都是乌龙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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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也真是，早就该习惯了吧。”
“诶，是说哪件事，被叫做老板，还是喝酒？”他鼓起嘴巴，想要在酒杯里提炼出纯酒精，“嘛，虽说这杯里面应该就只剩下乌龙茶了。”
田中说不定是想要抽烟了，斜过大半个身子，手指探到裤子口袋的边沿，回头看看屋里，没发现有哪个角落是烟雾缭绕的，不想遭人嫌弃，于是又坐直回去。
“怎么说，这也是第三年了吧。”
原来是在说他来这里生活的事。
戒酒是在六年前了，医生说不行，他就没再碰过。这两年没见有病发的迹象，却也想不起什么酒兴。除非像是今天的日子，前来拜访的，是个能和他说说以前的事的人，他想，终于也有这么一次，他也能顺心地走进这间小酒吧了，像其他客人那样。
田中是来给柊的剧团送道具的。相乐的电影公司重新起步，还是从小成本的特效电影开始，地狱凤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，新时代的英雄有了别的名字。于是从英雄系列剧里退役的田中干起了动作指导，剧团服装和道具的后勤工作也被他包揽。那些用旧了的，淘汰下来的英雄战服，挑挑拣拣，就被他寄来柊的儿童剧团了。
起初当然是因为柊跟他抱怨，说他开的是一人剧团，没有成本，也几乎没有利润可言。孩子们愿意来玩，就是玩具营，有时候非要起哄他演几幕，他就只能把大树或是自行车想做敌人，这可怎么好，演什么都被孩子们当成捧腹的喜剧来看。
后来道具库存充盈了，柊就试着自制舞台布景，亲自动手把服装改成迷你尺寸，也执笔写一些能让孩子演的剧本。老板一人经营，从早忙活到晚。
“习惯了啊，安稳得心如止水。”
田中还是从口袋里挖出了烟盒，掀开盖子却是半包手指饼干。柊刚想笑他，就听他讨饶——
“嘛，我戒烟这才第三周啊，怎么说，也还是会心里痒痒的啊。”
他懂，手指饼干那样的东西，他也是有的。真的烦闷的时候，柊也只能坐去画板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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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。柊在房里发现宗介那个小鬼头的时候，心里默默祈祷了好几遍，画功会退步的吧，也许不至于被问到些他无法作答的事。
“这个人！”
——完了。
“是上次那个太空死灵战士吧！”
“哈？”
“我就知道！她还会再回来找地狱凤凰的。”
画板滑落到地上，小鬼头瞄了眼就要来找他麻烦的地狱凤凰剧团长，转开眼神就溜了。
柊蹲在画板前，看着纸上“太空死灵战士”的模样，想着她说的，我还会再回来的。那还是他写的台词。
画中人脸颊上的铅笔印被他蹭花了，于是变成了茅野那天出然出现的样子。就是还要再把刘海拨开一点，露出圆鼓鼓的额头，或者再要给眼睛和鼻子抹上一点粉红色。那张脸上，真是写满了所有她想对他说的话。
“茅野。”他叫出她的名字，那个在心里想了很久的故事，忽然就想出了真正的开端，“茅野，来的正好，帮我个忙。”
于是漂泊在星际的太空死灵战士，在那天找到了藏身于地球的宿敌，她气得想要炸飞整个星球，才又被地狱凤凰打败，而不得不逃回外太空。
“你可要好好注意身体了，地狱凤凰，要记住，打败你的，只能是我。”
剧幕刚落，她的同事便匆匆赶来。记者良川给他们拍了合照，作为报道地狱凤凰的材料。
“真有你的啊，茅野，这都能被你找到，我还以为一定是主编随便说的。”
“啊……”
“但是啊，你一个女孩子，就这么跑到山里，也太莽撞了。还好有我这样好心的同事，愿意来接你回去，不然多危险。”
柊走开了，茅野仍未脱下太空死灵战士的战衣，垂着脑袋，一副落败后的丧气模样。
“取材结束了吧，记得把道具服留下。”
他看到记者良川正要伸手去摘茅野脸上的面具，便转头进屋了。
坐到画板前，才发现他身上也仍穿着地狱凤凰的衣服，手套太大了，根本握不住画笔。
“老师。”
门外没有别的动静，那个跟屁虫良川站在他的窗前，把相机对着他种的樱花树。柊厌烦地拉上百叶窗帘，静坐着等茅野敲开他的门。
“老师你，是因为被我发现了，所以发脾气了吗？”
房门外没有她走近的脚步声了。
“我是真的很高兴的，能再见到老师，还是这样健康的，手脚灵活的，能在舞台上表演，还叫得出我的名字，不是幽灵的小飒啊。”
他本以为茅野一定会走进来。
“我今天，演得还不错吧。”
他想到彩排时茅野捧着他写的剧本，一下严肃皱眉，一下忍俊不禁的样子。没想到他却没能好好回应她一句，做的真好。
那个记者良川拍的照片都还没印出来，她怎么就能断定见到的不是幽灵。柊心想，真是间不地道的报社，不管出没出新闻，被采访人竟然连像样的照片都没收到。
他就是想看看，照片里的他和茅野，究竟谁才是那副，啊，被发现了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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柊的富士山之行，是从路边的一条鱼开始的。
“地上只有一个很浅的水洼，它看起来就像一片落叶，谁能想到它其实是条鱼呢。”
“难道这条鱼也是要去富士山的？”
去什么富士山呢。柊当时觉得，那条好不容易从人类的手中逃离的鱼，却落在阳光下马路上的浅水洼，它就算不躺在原地等着干涸而死，就算再挣扎着走一段路，也多半会在过往车辆的轮胎下断气。
那和当时的柊没什么两样，靠左还是向右，等着他的都是要被终结的生命。
Mind Voice事件了结，A班的大家终于顺利毕业，他以为所期待的那种得偿所愿的坦然，也会手到擒来。
可是只要想起那个跑向他的人，只要想起她，柊又好似被拖住，往活着的世界多拉扯了一公尺。那个茅野啊，只会让他对这个世界，贪恋不止。
柊在远行前，拿回了上缴的手机。他委托了名叫Dele的事务所，会在他死后，删掉里面所有的内容。
在他失联之后，事务所派人来确认死亡，等着等着，却确认到他再次苏醒的事实。
医生的判决还在，柊也无从推断那个承载他的小水洼，在阳光下还有多少时日。他才决定让事务所的人联系了逢泽，算是发了讣告。
“为什么要说谎？”
直到田中收到他的联系，终于有人回电话到他的旧手机上。
“所有人都相信的话，也不能算是谎言了。毕竟要大家亲眼面对死亡，太残酷了。”
“都是信了你的邪。”
田中坚持说没人去找过他。对着相乐他都没有说过柊一飒的事情，更别说是魁皇的学生。
柊就在想，在这么宽阔绵延的大马路上，看到路边的鱼的几率，会有多高。要是没有那个记者良川给他的报社名片，他都有些怀疑自己那天看到的茅野，才是从他的画纸里，偷跑出去的幽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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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团慢慢融入到当地的小学校里，宗介他们不仅受邀去别的学校演出，还把地狱凤凰的美名，拓展到弟弟的幼稚园里。这么一来，演剧部的风光，还能持续好几年。
柊却好久没有亲自演出了。近来除了干些针线活儿，就是拿画笔，都不是穿着战服能做的事。
“少来了，巡演你也不去，算哪门子团长。”宗介摆了好几个动作，最后选择叉腰站着冲他吼。
好像谁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再演出似的。
“等你回来，有新剧目。”
他这么说，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。剧团去巡演，他留守，这个圣诞节，眼看就要冷冷清清的过去了。
小酒吧的老板打电话到剧团，叫柊晚上过去一趟。他才知道原来老板把兼职着的快递员的业务，就这么拓展到了晚上——
“真罕见啊，一下来了三个包裹。”
“啊，是宗介寄回来的照片，巡演的很顺利的样子。”
“老板小哥呢？准备的怎么样？地狱凤凰的复出——”他从桌下掏出一张海报，“我可是看到这个才叫你来的哟，今天的酒，我请了。”
海报被挂在店里显眼的位置。柊的酒杯里冒出些热气，尽是乌龙茶的香味。他拿到的包裹，除了照片和从田中那里订购的道具，还有茅野从老家给他寄回来的，他的风衣和眼镜。
想着既不是遗物了，自然要归还到主人手上，柊竟也忘了去看那张“复出！地狱凤凰”的海报，是出自谁的手笔。
新舞台搭在樱花树的前面。现在还都是枯枝，再过一阵应该就会有嫩芽冒出来了。
“什么时候开演，我看看有空我也过来。”
“你来凑什么热闹。”柊简单回复了田中的邮件，才终于意会到哪里不对劲。
他明明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开演，但他却是知道公演的日子的，他甚至还按照时节设计了舞台。而那个日子，它早就明明白白的，被写在了海报上。
“我早说过我还会再回来的。”
地狱凤凰被偷袭了。柊觉得心被击碎了，因为太空死灵战士在他面前，笑得那么美。他要投降。
“有人给报社写信举报说，因为太空死灵战士不在，地狱凤凰很寂寞。”
“嗯。”他觉得他要张开手臂。“所以巡演的照片，都是出自记者茅野的手笔了。”
她走进他的怀里，凑在他耳边轻轻说：“举报人还要我一定要去地狱凤凰的房里看看。”
“请便。”
欢迎来到地狱凤凰剧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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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话说回来，可以拜托你定制戏服吗？”
“稀罕事儿啊，现有的角色不够用了？”
“不是，这次的设定是卷土重来的宿敌，上次的装备看起来太老旧了，想给她换成新的。”
“她？”
“啊……这也是需要定制的原因，要是适合女子的服装才行。”
“噢，明白了，要高级的装备，还要定制成女装，嗯，嗯，是成年女子吧？”
柊听出田中话里有话，却也无所谓被吐槽这两句。
“你这是宿敌，还是孽缘？可别到最后自己被打散架了，还要对方对你负责什么的，啧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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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出的地狱凤凰很快就想隐退了。他说他得了近视，戴着眼镜问太空死灵战士，愿不愿意跟他一起保护地球。
敌人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。但两人一起面对，胜算总要高一些，也许会无敌也说不定。
-Fin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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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是真的写完。我有病，出来炒一下几个月前的冷饭。
